一段时间以前,我曾有过这样一个糟糕体验,失去时间。
有人问,时间不是一直都在,那要怎么失去时间?
没有时间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无拘无束?是不是无界无边?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都不是。我记得那天,我找了一个很廉价,低廉的房子。在我预期的价位里,它好过所有北京的合租房、开间、以及合租房的期间一个卧室招募同性室友共用一床的小屋。
这个小小的休息室,承载了我全部的朝九晚五,回家的两个半小时里,第一个10分钟先骑车,开始两个小时的地铁之旅,出来后还要坐20分钟的公寓大巴到最近的地铁口,回到那间撩开窗帘只能看到2000瓦大灯照耀下走廊白墙四面围堵的一层中居位公寓小屋,下了班的人不得停歇,嘴里塞着面包转身就要打开电脑,紧赶着进度,那时,主业收入是不够生活的,拿些朋友手上的项目帮衬,当然,其实,是被朋友帮衬。
待定好闹钟,奢侈的享受最后一个完整的90分钟睡眠周期,再睁开眼,天还没亮,但不得不出发啦。颠簸的大巴上,我感受的到我的疲倦,但我不能睡。我怕啊,我怕我歇了就起不来了,真的好累。
那时的我,几乎是见不到太阳的,背阴面的大楼,挡住了时间灿烂的渗透,白天的工作被知遇之恩推动着向前,她信我,我也觉得我能更好,无缝衔接的早晚,被第二技能填满,附带的项目不给一丝余地转还,饶是这样,那时的我依然觉得自己比身边的人差的太多,我需要学习,需要那一纸资格入场券,需要活出自我的意志。
纵然我的时间是混沌的,失去觉知的,日起时早已劳作,日落时不得停歇,像是取火的木棍,在一次又一次的轮转里,以时间为麸,开启了点燃生命的前程之路。
就这样,碎片化的时间,在精进中稀释,也是我崩溃的开始,诚如古人所说,过刚易折。意识到这件事情,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早上,我如往常拖地,可拖把就好像是和我对抗一样,抱着地面不肯走。
千钧拉拽,我艰难推拔毫厘,秒针呐喊,分针摇旗,在圆盘上缠动冲锋,三十几次分秒交锋,拖把终于是放弃抵御,完成了地面的光洁。
正当我想要拿起脚本,继续接下来工作的时候,偏不遂人愿,本该和其他同事在楼上的OG“销冠”,喵的一声跳下来,弄花了刚擦的地,洁白的瓷砖上横纵描摹,“销冠”抬眸状若无睹的看着我,蹭过来的时候,我的心不似平常般亲昵于它,一瞬间的怒火,点燃名为悲伤的引线,我惊恐于霎时间暴烈的念头,回响攻陷脑海,转身疯狂的跑进厕所,一个人蹲在地上哭的熬煎。
低温能短暂阻断人的极端情绪,没有犹豫,擦干冲击面门的水,回到工位,销冠安静的卧在对面,忙碌的键盘带我结束了这起伏无常的一天。
那时的我知道,我燥或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出的片子,得好。下了班,还是重复前一天的行程,甚至曾经我还为这骄傲过,觉得像个战士,可战士,也会有“战损”啊,“战损”了,是要修复的,从心理医生那里回来,攥着我的中度抑郁,又哭了大半个晚上。眼泪积的几乎将我淹没,赶在重度抑郁之前,收尾了手上项目,开始了长达1个月的停薪留职修养生息。
起初,我总觉得频繁咨询太贵,既然老板体恤,就在家修养,按时吃饭,明天找三件好事,去小屋院子里溜一溜,晒晒太阳,总会好起来的。只是,我忘了,人是群居动物,需要社交,需要群体,一个人的时间里,我渐渐的不爱出去,不愿打开房门,割断了与自然的联系。
那个春天,万物复苏之际,本以为,长假,会是我的良药,可感受到的,只有空气逐渐加湿的返潮,和24小时感受不到的时间的白色监牢,纵然零零星星的心理咨询和手上安静躺着的药粒还在拉着我年轻的生命不要离去,可睁眼闭眼,24小时躺在床上的崩溃,劝说着放弃。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至拆除违建,勒令整改的指示下达。物业大哥“嘭嘭”两声敲响的不只是房门;还有一直萦绕着我的阴郁之壳;敲醒了我沉寂流逝的灵魂沙漏,在它弥散之前,抓起手机,转了账,坚定的像是要入党,那一刻,我心里有个声音,我一定要心理咨询,接到通告,不得不离开那儿,如果要“离开”,我不想消逝在荒郊野外,最后的最后,我希望有个温暖的地方,至少借助咨询,再给我一点点支撑,换一个有花的地方埋葬吧。
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重新拾起孤寂数日的药,也算是“违建”救了我。